作者:S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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似是故人——樋口一葉的自述
「叫我樋口就好。」
那之後過了十餘年,我早已離開港口黑手黨,嫁了人,過上了正常的生活,日子平淡而幸福。
丈夫是一名商人,小小的生意人為了生活到處奔波相處時間有限,雖然經常要外出應酬,但是他的週末絕對會留給我,這一點並沒有異議。而且,他整個公司的人都認識我,我也是公司的最大股東,重點是他很愛我,會記得大大小小的紀念日,出國工作的時候甚至會抽出時間和我視頻通話,這個世界裡都充滿著他對我的愛,所以這一點同樣沒有異議。
我能為他做的就是打理好這個家,保護他的背後,給予他支持和鼓勵、溫暖和愛。
一天的疲勞後我躺在床上,湯已經放在餐桌上字條也寫好,等他待會兒回來就熱一熱再喝……
「……」
「你好。」
這裡是一個灰白的空間。
朦朦朧朧中我看見了一個瘦弱的人影,看不清他的臉,但是感覺很熟悉。
「在下是一名鬼差。」
大概是看出我臉上的疑惑,他先開口解釋了一下現在的情況:「在下正在尋找關於『芥川龍之介』的生平。」
芥川前輩……?
「在下負責整理生死簿,然而很奇怪的是,裡面卻沒有關於芥川龍之介的資料,只有一小段生平,詭異得很……」
他告訴我,他此行的目的是找出芥川前輩生前的種種以填補鬼簿的空白之處,想要知道更多關於他的生平,尤其死因。他告訴我,之前在地獄裡問了與芥川前輩有著密切關係的人物後,發現眾人的說法都相似,卻不一,謊言重疊著謊言,無從入手填寫感到疑惑。最後決定隻身前來人間查明真相。
他又解釋,作為地獄的工作者他被剝奪了站在陽光下的資格,所以他只可以出入於黑夜之中,對於闖進我的腦海裡他感到很抱歉,說如果我希望,可以洗掉這段記憶。
我幾乎是下意識的說「不要」。
他看著我,一臉疑惑的神情,但很快他又變回初見時冷淡的樣子,客氣又疏離地叫我「樋口小姐」。
「樋口小姐?」
見我沒有反應,鬼差再喚了我一次。
「叫我樋口就好。」
幾乎是條件反射地,我喊了出來。
「……」
心情複雜。
「那麼,樋口,請告訴在下事件的真相。」
……
「死鼠之屋」事件前我已經脫離了游擊隊,做著簡單的文書工作。
芥川前輩把我調走了。
我當時自然是不願意的,因為我的職責是保護和掩護芥川前輩,把我調走是對我的不信任。我哭過,不甘和怨恨湧上心頭——不甘心自己被人虎比下去,怨恨自己握槍時依然顫抖的雙手。
然而之後看著虛弱了許多的前輩,還有支離破碎的港口黑手黨,我才知道那是屬於前輩的溫柔。
之前中也先生叫過我不要在意,芥川有自己的想法;銀也是這樣跟我說,哥哥不再是「無心之犬」。
其實我都知道,前輩了解我,知道我害怕、清楚我的實力和軟弱之處,所以把我調走了。
但我當時還是生氣。
可我又什麼都做不到。
鬼差他坐在我對面,飛快的紀錄著。我們坐在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的桌椅上,上面還有熱騰騰的花茶和精緻的點心。
「那個……喝杯茶?」
我試著開口,他道謝,抿了一口。
房間裡有點幽光,我不清楚那是不是他身邊的鬼火幽靈,然而那點光足以讓我看清他的衣著——灰黑色的浴衣。
不知為何,心裡充滿著違和感,藉著微弱的光看著他裸露在外的,空蕩蕩的鎖骨處,總覺得少了點什麼。
「請繼續。」
他記錄好,抬頭看我,幽黑得看不見任何倒影的瞳孔似是要將我看透。
沒由來地發抖,好冷。
「我並不清楚戰況。」
但那之後芥川前輩似是沒有再玩命的執行任務了,整個人像是沉澱了下來,變得比以前穩重,我估計是因為那時候銀她談了個年齡差有點大的男朋友,還是因為人虎少年和太宰先生的緣故。
之後銀結了婚,我也正式脫離了黑手黨,和現在的丈夫結了婚。
幾年之後她懷孕了,芥川前輩和藹了很多,至少表情柔和了一點……只是對著人虎少年依舊很嚴厲,還是和他鬥嘴吵架。
日子過得相安無事。
我停了下來讓他記錄,順便給他添了一杯茶。
「就這樣?」
「……不是。」
幾個月後,芥川前輩發來訊息讓我給他買了大量的安眠藥。
儘管已經很久沒用聯繫,但我還是通過不少人知道關於芥川前輩的消息——他夜裡睡得不好,所以有吃安眠藥的習慣。
但是我總有不祥的預感。
「這大概就是『第六感』吧。」
我哭笑,喝了一口茶繼續道。
待我過去的時候,他大概已經產生幻覺。我在門外聽到來人跌跌撞撞的聲音,還有物件掉在地上的悶哼聲音,我心裡大驚但還是裝著什麼都不知道的樣子。
我開始懷疑他之前發短信給我的人不是芥川前輩了,這樣的芥川前輩有可能拿得穩手機嗎?
他又發來訊息,讓我放在門口,然後離開。
——不要告訴任何人。
這一次是他打的,我肯定,因為打得亂七八糟的,語句也不通順……但我還是讀懂了。
我居然有點欣慰。
雖然隔著一扇門,但我像是能看見芥川前輩滑落在門內的氣息,我沒有馬上照著他的意思離開,而是放下了藥,然後背向著他同樣地靠坐在門外。我聽到了咳嗽的聲音,意外地很叫人懷念。
他的聲音很虛弱,但是我還是清楚聽到了他所說的話。
「樋口嗎……」
「有勞了。」
我們就這樣坐了很久。
最後,我還是離開了。
「你沒有阻止芥川龍之介?」
我搖搖頭,「我尊重芥川前輩的每一個決定。」
但是我還是違背了命令,給幾個人發了消息。
「誰?」
「中也先生、太宰先生和敦君。」
「沒有告訴他妹妹?」
他看著我。
「……銀當時已經7個多月了,我不敢。」
他沉默一會點點頭表示明白。
他站起來。
「鬼差先生!」
我和鬼差現在身處的空間很是熟悉,似是黑手黨時代芥川前輩的辦公室,依舊幽暗,但是透過窗外能看見他脖子上猙獰的紅色指印。
這痕跡……!?
「日出了。」
他留下了這麼一句。
風吹開厚重的窗簾,太陽於雲霧中徐徐升起,紅霞映照了我們身處的空間,照亮了一切。
他轉過身,朝我扯了扯嘴角。
黑夜終結,陽光在他眼裡緩緩泛出海面……
我終於得以看見鬼差的容貌——
「……!」
話語尚未說出便以死去,我張開嘴巴卻說不出一句話。
房間突然光亮起來,耀眼得模糊了他的身影。
「有勞了,樋口。」
耳邊響起了無比熟悉的聲音,雖然只有過寥寥數次,但是我太清楚是誰了,剎那臉頰是熱刺痛,血液一瞬間在我體內翻騰,我情不自禁的伸出手,雙腿不聽使喚的上前奔向他,想要抱他,然而在快我要碰到他的時候卻在我眼前徹底消失不見。
我抓不住他的背影。
跌坐在地上。
偌大的灰白空間徒留一人寂默。
……
「不要——!」
我驚醒,看了一下四周,現在已是清晨五點,我在臥室。
剛才是夢。
原來是夢。
只是場夢。
但為何我濕了眼眶?
好冷,止不住的發抖,好冷。
一葉……
「一葉!」
丈夫的聲音在我耳邊,大概是應酬完回來了帶著一點酒味,但是他很冷。
他又在外面吹了多久的風?
生氣與心疼的情緒交織而來,最後融合化為一種複雜的情感,這樣笨拙的他反而讓我整個人暖了起來。
「一葉,為什麼哭了?」
丈夫把我圈在懷裡,語氣很是擔心,他親吻我的額頭,安撫性的拍著我的背。
「我沒事……」
靠在他的胸膛上聽著他有力的心跳使我無比安心。我用力回抱他,抬頭看著他的眼。
如同冬日暖陽。
「……只是,想起故人罷了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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