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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者：Syndra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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寂灭——银的自叙

您、真的是鬼差吗？

抱歉，我原先并不相信鬼神之说，刚在实在是失礼，请原谅。您说您此行是为了兄长之事而来？

……原来我是最后一人啊，麻烦鬼差先生了。我会将我所知之事如实讲述，兄长生前经受苦难实多，我也不愿看他的亡灵再遭困世的折磨，希望能帮助兄长尽早转世往生，降生在好命的人家。

但愿如此，鬼差先生。

 

 

是的，作为兄长唯一的亲人，我陪在兄长的身侧至他离去前的最后一刻。

一直以来，兄长的身体状况都不容乐观，但是，准确来说，应该是在与死鼠之屋一战后才开始急剧恶化的。

我想或许是那几年连续的外国异能组织入侵拖损了兄长的身体，为了取得战果，兄长向来是以全力在战斗着。

不，兄长并非是不惜命，倒不如说他比任何人都想要活着，对他而言，不止地战斗直到获得太宰先生的认可才是他生存的意义。

……我？我没有像兄长那样的想法，我只要活着就好，得过且过，所以鬼差先生你看，我为了生存跟随兄长加入港口黑手党，也为了继续活下去回到曾经的贫民街。

对了，我们是在说兄长的事。

感谢首领，您已经见过他了吗？感谢首领，顾念兄长多年为黑手党带来的利益，准许了我暂时离职去照料兄长的请求，那时的兄长病情严重以至无法自理生活。

说实话，那是我经历过最无助的时候。兄长树敌众多，普通人眼中的黑手党看似情义为重，实则奉行的也是利益至上的原则，况且首领更是唯利益论者。狡兔死，走狗烹，黑手党是不会供养着一个毫无战斗力的病人的。

当时的兄长已经无力去到太远的地方，所以我编造了谎言，对外说是与兄长去国外接受治疗，其实我们并未有离开横滨。

所幸是我多虑，之后首领再也没有关心过兄长的事情。

医院是我联系的，只是用了兄长一人这些年来的积蓄，便足以使我们隐姓埋名地藏匿在横滨最好的医院里，令兄长接受最好的治疗了。

我未曾想自己能做到如此滴水不漏，在此期间里，没有一位敌人找寻到我们。当然，也有黑手党的故人来过电话，我不敢接，一是怕泄露消息招致麻烦，二是……说来我并不信任他们。虽然兄长一直以来明哲保身，无意参与黑手党的权力纷争，但毕竟身居要职，多少也对黑手党里不可告人的秘密有所了解，我担心有人要做斩草除根之事。

非常抱歉，我的人生，兄长的人生，所见太多险恶与背叛，才会有如此怯懦的想法。

然而，纵使我欺瞒了所有人，也逃不过太宰先生的眼睛。

 

……太宰先生果然在地狱里啊。

不，请别这么说。我对太宰先生没有厌恶之情。之前在黑手党里时，太宰先生非常关照我，我很感激他。

只是太宰先生与兄长……

说来鬼差先生问了这么多人，应该也对兄长生平了解不少。太宰先生之于兄长的意义我也不必再多说。

以前兄长也有过负伤住院，然而他次次都不听人劝阻，拖着未愈的身体着急回去工作。他说过，太宰先生赋予他生存的意义即是战斗不止，卧于病榻之上无事可做，总觉得与死者无异。

然而这次兄长从住院起就很安心养病，配合治疗。我原以为是好事，还心生宽慰，想着兄长这次要把身体养好一些。现在看来，兄长大约是知道自己时日无多，放下执念罢了。

放下了对生存的意义的执念，迎接死亡。

当时三十余年，前十余年我们在贫民街像野狗一样地活着，后十余年在黑手党里也是时时与死神擦肩而过。

兄长离世前的一周，是我们过得最平淡的一周。

我们不太像一般意义上的兄妹，从小也没有什么太多亲近的行为，不常交流。然而那一周里，兄长却较以往健谈许多，所谈之事也尽是些日常。

说来有些不好意思，兄长好多次提到了立原君，我知道他是什么意思。你看，兄长虽是被称为“无心之犬”，其实他也并非真正没有感情，那个时候，我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兄长的作为人类作为亲人应有的感情。

说到立原君，鬼差先生见到他了吗？啊啊，还是别说了，都已经过去了……

抱歉，我又失态了。继续说兄长的事。

我不知道太宰先生是如何找寻到兄长的病房，但是他那么聪明，我不意外他会找到。

兄长是在深夜里离去的。那个时候他的病情恶化到了最严重的地步，要靠呼吸机维持着生命。

我没有看到太宰先生是怎么进入病房的。但是护士送来化验的单子，我怕吵到兄长休息，就与护士在病房的门口交谈，当时夜深，走廊灯暗，我们的注意力都在那张单子上，所以都没有注意到有人进入了兄长的病房。

只是我转身时，瞥见一个熟悉的背影匆匆拐进了楼梯间。

——是太宰先生。

我没有去追，我第一时间是回到病房里兄长的身边。那个时候，兄长的呼吸机已经被拔掉了，他也醒了。

我知道，兄长是没有力气去拔掉呼吸机的，一定是太宰先生。

但是，在我要喊来护士的时候，我听见兄长说了：

——“足够了，银。”

所以，最后我只是站着，陪在兄长的床边，直到听见心电仪那声刺耳的鸣音。

 

在兄长的弥留之际，太宰先生应是将认同传达给兄长了，如此兄长才会说出“足够了”。

得到了生存的意义的兄长，已经活得足够长久了，再也没有留存在世上的必要了。

我想是如此。所以，我并不憎恨太宰先生做出这般行为。

 

知无不言，言无不尽，这些是我所知所言之事了，鬼差先生。

麻烦您了，若您能再次见到兄长，请替我传达思念与祝福。

愿他来生一世安稳，鬼差先生。